大火燉了差不多十五分鐘，已經明顯能聞到豬蹄的香味了。翻一下底防止粘鍋，加入已經焯熟的土豆，轉至小火再燜個十幾分鐘。

做飯的火候、時間，全憑掌勺人的經驗所決定，真正的廚師並不需要像倒計時般那麽嚴謹、苛刻，調料的分量也不需要刻意用稱稱。因為在他們心中有一個無形的時間，配合著食物的狀態，兩者結合比刻意盯著時間還要有效。至於分量的問題，他們用手舀出來的分量，可能比稱還要準確。

現在廚房已經擺滿了半成品，周媽看了一圈，又數了一圈。現在還剩東星斑、白斬雞、三丁、蒜蓉扇貝、蠔油生菜沒有做。東星斑和扇貝需要放到最後，出鍋即上席，熱乎乎的海鮮可以保持它的口感，而涼了之後腥臭味就特別重了。

時間一晃就到五點，大家夥都回來了。

團團一進門就找姨媽，抓著一把糖，掙紮著從她爸爸的懷抱裏下來，一路上屁顛屁顛地跑過來。

廚房裏六七個人，團團一路繞開機器人繞開人，直奔最裏頭的周宥西。

“姨姨吃糖。”

團團張開手掌，小小的手裏抓了三四顆白兔糖。

周宥西從她手裏拿了一顆，彎下腰來捏捏她肉嘟嘟的臉頰。

“謝謝團團。”

“團團還要分給其他哥哥姐姐。”

周宥南站在鏡頭外教道。

團團用力點點頭，繞到機器後面，伸出手攤在唐知遠面前，奶聲奶氣道：

“吃糖。”

“團團要叫人。”

團團就這麽歪著頭看著唐知遠，唐知遠覺得好玩，也低著頭看她。

也不知道哪裏戳中了她的笑點，團團看著看著咧開嘴就笑，四顆前牙異常明顯。

“姨父吃糖。”

眾人：“…………！！！”

“團團不要亂叫，要叫哥哥。”

周宥南有點方。

團團看看媽媽，又看看唐知遠，發現唐知遠還是在笑，於是笑得愈加放肆。

“姨夫嘿嘿嘿嘿。”

一個人傻樂。

團團果然就是個小人精。

大姑覺得好玩，倚在一旁看熱鬧。

“啊團團，你要去問你姨姨，肯不肯讓你叫唐導’姨父‘啊。”

周宥西囧得無地自容。

好在友軍周宥南也看不下去了，走過來抓著團團走了。

走過南彧身旁的時候，團團拉了一下周宥南的手臂，示意她停下來。

“漂亮姐姐吃糖！”

笑到見牙不見臉。

南彧從她手裏接過糖，笑著道：“謝謝。”

漂亮姐姐……

周宥南滿臉黑線，對不起，她管教無方。

“還有這個姐姐呢？”

現在團團手裏只剩下一手一顆了，有些舍不得，瞬間安靜了下來。大眼睛看看媽媽，看看漂亮小姐姐，再看看這個姐姐。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，最後終於把右手伸出去了。

“姐姐吃糖。”

團團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。

下車前她抓了一把糖，周宥南還擔心她吃壞了牙。沒想到一進門就蹦跶蹦跶進廚房，挨個發糖，到最後自己只剩下一顆，就差把“難過”寫在臉上了，但是沒有吵鬧，只是有些低落地扯扯周宥南的袖子。

“媽咪我們出去吧，我就剩一顆糖了，我吃完飯再吃。”

周宥南發出老母親的笑容。

“好。團團的表現很棒，可以獎勵一顆。”

“真的嗎？！”團團又露出了自己的小牙齒，小手一拍一拍，小腳一蹬一蹬，樂得歡。

懂事聽話的小朋友就是小天使，這麽一鬧騰，把一整天的疲勞都消除了。

周宥西想，如果她也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小天使，一定要每天換著花樣給她紮頭發，買小裙子，還要各種娃娃。也不知道唐知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。

不對，她怎麽都想到孩子的問題了……

“阿西——”

“哎！”

“哇咁大聲。去燙雞，做白斬雞。阿媽熱一熱鹵水拼盤。”

“好。”

白斬雞需要用到的調料特別少，而且沒有多覆雜的烹飪手法，只需要將雞燙熟，這道菜就完成了大半。但恰恰是這看似沒有什麽技巧的烹飪手法，卻是極為考驗功力的。

多一分鐘可能會破皮，少一分鐘可能不熟。

鍋裏放水，燒至不斷冒小泡時轉小火，將切成兩半的雞下鍋，保持水溫常熱而又不沸騰。

這是個漫長的過程，等待的過程到了周宥西最喜歡的環節——切蔥花。

周宥西非常喜歡快刀切東西的感覺，她的刀工的熟練程度早已經是盲切了。唐知遠經常看得心驚膽戰，總是不斷叫她看手。

蔥花是調料，是配菜，也是白斬雞的靈魂所在。

仗著自己刀工好，周宥西分了只耳朵出來聽話。

“大年三十可能都冇法返嚟，公司一堆數冇做。”

“我哋也冇咁快返嚟。”大姑倚在一旁，發現周宥西正看著她們，手中的刀卻沒有任何停頓，看得她冷汗直冒。“西西！睇刀唔好睇我！”

大姑不叫喊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，這麽一叫，周宥西一驚，手中的刀眼看著就朝自己的手指落下。

眾人猛吸一口氣，“西西——”

電光火石之間，一個身影沖出來，抓住她的手，硬生生將刀轉了個方向。

“小心！”

刀“哐鐺”一聲砸在案板上。

唐知遠抓著她沾滿蔥味的手，緊張得手腳發軟。

“有沒有傷到？”

“沒事……”周宥西有些不自在，眼神暗示他還有長輩在。

唐知遠檢查了一通，確定沒有受傷後才放開她。

“唔好咁一驚一乍，都嚇到阿西了。”

“唔好意思啊阿西，我呢唔系睇著驚咩……”大姑也是一臉歉意。

眼神就沒在刀上停留過，手下的刀倒是沒聽過一直“嘟嘟嘟”，誰看了不害怕。

周宥西搖搖頭，“不緊要。”然後眼神示意唐知遠回去。

唐知遠低聲叮囑道：“要小心點，嗯哼？”

周宥西點點頭。

“阿西註意看鍋啊。”

“啊好。”

周媽若無其事地繼續忙活，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笑，眼神時不時朝倆人看去。

“大姑拿個盆給我。”

等了半天也沒看到個盆，“大姑……”

周媽看過去，發現大姑和小姑兩個人正在擠眉弄眼，臉上噙著特別誇張的笑，眼神時不時朝周宥西和唐知遠兩人看去。

還是大姑率先發現周媽在看她們，“咳咳咳……”

兩人瞬間安靜。

“點啊，要咩啊？”

周媽大概是感覺到了她們的興奮，眼神朝周宥西看了眼，大姑小姑瞬間get，興奮得睜大了眼睛。

於是三個女人一起擠眉弄眼，現場表演什麽是三個女人一臺戲。

雖然鏡頭的重點放在食物上，但興奮、八卦的情緒已經飄滿了整間屋子。

南彧內心默默替兩人祈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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